在中國文化中,既有「君子遠庖廚」這種權宜至有點阿Q的思想,又有猴子腦、活叫驢、三吱兒等等殘忍極至的食物。在這樣的一個文化背景下,近期因歸真堂申請上市而引發對活熊取膽的廣泛關注及熱烈討論,可能展示的是中國民族在動物倫理觀發展上的一個里程碑。
歸真堂事件簿
中國一家以活熊取膽為主業的福建歸真堂藥業公司在今年年頭獲中國證監會確認擬在創業板上市,因而引起不少名人、動物保護組織、媒體、網民的強烈反應。其實,該公司去年年初亦曾籌備上市,引起眾多反對之後,因故撤回申請。今次,他們戮力迎戰各方反對聲音,但引起更強烈的反彈,在媒體及網上熱爆,騰訊新聞網「反對活熊取膽,我要加入!」圖標的點擊率超過四百萬(這是 3 月下旬的數字)。
甚麼是活熊取膽?
熊膽一直是中國珍貴的中藥材,它的珍貴在於難以取得,因為一隻熊只有一個膽,而且熊是猛獸,要捕獵也不容易(現在要偷獵了,因為中國的亞洲黑熊已受國際公約保護)。不過,自 1984 年開始中國從北韓引入活熊取膽技術,在熊身上割一個傷口,以金屬管從膽囊引出膽汁。這個方法可以天天從熊身上取膽,以獲取最大利益,但熊卻要被囚在一個小鐵籠內,終生不能走動,而且取膽過程,熊會痛得抽搐哀嚎。為防止熊受不了痛苦而自殘,熊場會為牠們穿上鐵馬甲,讓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遠生活在無休止的折磨中。
雖然鐵馬甲已亦已明令禁用,但根據紀錄片《月亮熊》拍攝所得,鐵馬甲仍然存在於養熊業中,只是有人來查就先卸下。
不過,歸真堂在媒體面前,一直堅稱他們用的是無管引流,而不是活熊取膽。所謂「無管引流」,就是在熊身上進行一個造手術,將膽囊與腹膜作人工縫合,並製造開口,形成通道。平時,熊身上的造口由自身的脂肪堵住,到取膽時,就可從造口探入金屬針,讓膽汁流出。即使用詞有異,實質上仍然是對熊的無盡剝削。
已有獸醫指出,無論採取什麼方式,取膽對活熊都會造成很大的傷害,而且膽囊一但與外界接連,百分百地會受到有害病菌的感染,即使殺菌也會有大量毒素,加上使用大量抗生素和鎮靜劑,使產品也變得不安全。而且,反復取膽,造成膽道直接的物理刺激,導致膽囊息肉,很容易癌變。根據亞洲動物基金會解剖拯救回來後死亡的黑熊屍體,發現牠們體內絕大部分都有不同的病變,當中包括肝癌。
熊膽能不能代替?
歸真堂及支持熊膽業的人士說未能證實天然熊膽可以被完全取代。但已有研究人員研製出人工熊膽,可以一比一地取代天然熊膽,而且已經過了相關部門的嚴格審批,可是多年來仍未獲國家藥監局批准上市。
港大在 2008 年曾發表研究報告,指黃柏、黃連及黃芩的功效遠勝熊膽,每公斤售價前者大約一百港元,但熊膽卻要二十至四十萬,更重要的是熊膽要以不人道的方法取得。另外,亦有專家指出,熊膽的藥效(清熱解毒、平肝明目、殺蟲止血)有多種尋常的中草藥就可以代替,而且,也沒有那種病是非熊膽不能治癒的。
更甚者,是現在熊膽市場,特別是高價的產品,主要不是供人治病,而是用來送禮的。還有,為了為生產過剩的熊膽找出路,這個產業竟然想到生產熊膽牙膏、熊膽洗髮水這些生活用品來。原來熊膽根本不是用來救命的。
動物倫理觀的轉變
有人取出宰殺動物來對比活熊取膽,人既然每天都吃肉,那取膽都只是對天然資源的另一種利用方式而已。
其實,不論是東西方民族,我們對待動物的倫理觀都一直在演變中,由虐待、利用,到動物保育、動物福利,到動物權益。今日雜食(吃肉及菜)仍是主流,但社會的共識是不應有不必要的虐待,所以飼養場要合理且友善地對待動物,屠宰場應盡可能地減少動物承受的痛苦。
活熊取膽既無必要,且會為熊帶來終生莫大的痛苦,絕對應該取締。今次歸真堂引出的熱烈討論,以及媒體的深入報導,正好刺激全民全方位的思考,作一次深入的反省,以檢視甚至重訂我們的動物倫理觀。
關我咩事?
要取締活熊取膽,必須先改變公眾對熊膽的需求,否則即使政府立法取締,亦只會令熊膽業變成地下活動,出現黑市市場。當然,若沒有立法,即使公眾鬧得拆天,熊膽企業仍然可以明正言順做生意,甚至上市集資。
在國內,事件至今仍在演進中;在香港,有人發起在4月1日遊行,要求「禁止熊膽製品入口,還黑熊自由」。謹希望熊膽,以至熊器官(如熊掌)的交易可以盡快終止,無買賣就無傷害。相信這是人類文明的演變,不以個人意志轉移,但早點來到,可以盡早減少熊族所受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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